第九十八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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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沈中得卿伶想, 如果是這個時候故妄再帶她來魔城那自己會想要什麽呢？
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口腹之欲了，那些甜膩的點心對於她來說似乎已經不再那麽重要。
故妄低啞的聲音響在耳畔，帶著惑人心神的致命誘惑, 擦去她眼角的淚痕輕聲問：“阿伶, 這會兒想要什麽？”
卿伶雙眸空茫了一瞬，視線略微有些模糊。
被一雙紅瞳註視著, 仿佛天地都是紅色的，片刻後她擡手覆上故妄的眼睛。
“你。”
這個念頭一起來，就像是被什麽填滿了一般, 她重覆道：“想要你。”
聞言, 故妄在她耳畔沈沈笑著：“這次是排第一了。”
隨後拉著她一同墜入了欲城這無盡的歡愉裏。
卿伶無暇再想其他，或許此時此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，她想要找的都在這裏。
三日後, 房門被從裏面打開。
小金淵正在院子裏百無聊賴地同花草玩著，聞聲一骨碌就連根帶莖地爬上了樓。
他趴在木欄上, 瞪著才出門的故妄：“你們幹什麽了！我叫了三天都沒人理我！”
故妄輕睨他一眼：“小聲些, 她在睡覺。”
小金淵：“？”
他繞到故妄身後探頭看去, 卿伶此時蓋著被子確實睡得正香。
故妄：“待她醒來, 陪著她。”
見他就要離開，小金淵變成人形：“你要去哪？”
“有事。”他看著小金淵，“上次給你的佛珠呢？”
小金淵不明所以地將那個在南楚門故妄給的佛珠拿出來，故妄接過去，指尖點在上面畫了幾下：“守好她。”
說罷，便將佛珠又扔回了小金淵懷裏。
待他走後，小金淵才小聲進了房間, 此時的卿伶被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頭, 但臉色卻比那日從海臨淵回來要好很多。
卿伶喜歡睡覺這點小金淵倒是知道的, 難道這兩人就在房裏睡了三天？不合理啊。
他坐在椅子上，卻忽的發現卿伶露出來的一點脖子上有些許紅痕，他歪歪頭盯著看了許久。
而故妄才出了院子，青左早就候在了那裏：“主子。”
“嗯。”故妄眼也沒擡，正細細地摩挲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綢，那是卿伶晚上扯下來又給他親自系上去的，“人在哪？”
作為常年在魔界的青左，比誰都要明白主子這三日是去做了什麽，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主子一眼，見他眉眼中透著輕快。
這是以往從未見過的。
青左輕聲說：“淮城。”
故妄輕嗤了聲：“我還當去了哪裏。”
“雲咎峰呢？”
青左說：“書壹是雲咎峰的上仙尊，掌門很是重視，怕是不會輕易把人放在我們手裏，林鄞之得了掌門的令也在找，怕是快找到了。”
“不放？”故妄勾了下唇，“那就讓他死在那裏。”
卿伶醒來時，外面天色早就黑了，她往旁邊一摸，冰涼的，這觸感讓她瞬間清明睜眼：“故妄？”
小金淵懨懨的聲音傳來：“他走了。”
卿伶這才看到小金淵坐在桌子上晃著腿，看樣子是來了很久了，她下意識拉好被子，卻發現故妄已經將她的衣裙都清理過還給她穿好了。
想著這幾日的荒唐，她輕咳一聲坐起來：“你怎麽在這？”
小金淵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，原本懨懨的神色都活了起來：“我不該在這裏嗎？睡一覺你竟然都覺得我不該在這裏了？”
卿伶：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你就是這個意思！”小金淵雙臂環抱，氣鼓鼓道，“這才三天，你就把我忘了，你做什麽了？”
這哪能說？
見她沈默，小金淵悲從中來，低低啜泣：“自從你跟了他，你們就不需要我了是不是？”
怎麽還哭起來了，卿伶掀開被子下床：“不是……嘶。”
她下意識揉了揉腰。
這個動作太過自然，小金淵停住假哭，剛要問她怎麽了，卻見到她脖子露出來的那些紅痕，這比蓋上被子時還要鮮明。
小金淵歪了下頭，盯著她的脖子：“這裏應該沒有蟲子。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她擡手捂住了脖子，這得怪故妄，他是真的想要將她吃了。
像是想通了什麽，小金淵突然跳了起來，臉色通紅地在桌上走來走去：“我就說！我就說他為什麽要突然讓我走，原來是這樣！你們在這裏面待了三天！你們居然居然……你嗓子都這樣了！”
“真是……”他找不出詞來了，“他真不是人，才把你從海臨淵救出來他就下手！”
卿伶嗓子確實有些幹澀，還有些沙啞，沒辦法只好按住了他的肩膀：“小孩子懂什麽？”
小金淵：“我是神木！不是小孩子！我幾萬歲了！”
“還有這個故妄！”他生氣地扭頭，“居然提起褲子就走了！我呸！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饒是她在怎麽覺得正常，這會兒都覺得被他說得有些不自在了。
不過只是片刻，她就抓住了小金淵話裏的重點：“他去哪裏了？”
“說是有事，我也不知道。”他說，“讓我好好陪你，這是我能做的嗎？在這房裏做羞羞的又不是我！”
卿伶輕輕咬了下牙，捏住他的臉：“小金淵，不許再說了。”
小金淵沖她吐吐舌頭：“略。”
卿伶坐下來倒了杯茶潤潤喉，看到杯子時又不受控制地紅了臉。
每次她說想喝水時，故妄都會起來給她倒杯水，不過杯子永遠不到她的嘴邊，因為他只會說：“我來餵你。”
但又不是那麽個餵法了。
小金淵簡直沒眼看，把頭轉到了另一邊。
放下杯子，卿伶這幾日渾噩起伏的思緒終於清楚了些，轉念一想有些不對，故妄巴不得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邊，怎麽可能一醒來就出去了？
還不告訴小金淵，這麽沒頭沒尾的事情，不像他的作風。
卿伶拿出故妄之前給的佛珠，引出一抹鬼氣出來：“去。”
小金淵別頭：“你要找他？”
“嗯。”
小金淵小聲說：“他或許有自己的事，過不久就回來了，你就這麽一刻也離不得？”
卿伶搖頭：“他要做什麽應該會告訴我，但這次沒有。”
以前故妄總將她的話記得一清二楚，她不喜歡故妄瞞著自己做什麽，所以故妄知道後大可能不會再做。
這次既然特意讓小金淵陪著自己，但他人卻不見了，不像是他的作風。
鬼氣已經飄了出去，小金淵有些急了：“你這幾日都……沒好好休息，你管他做什麽呢！”
著語氣不對。
卿伶回頭：“你知道他去哪了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。”卿伶平靜地說，“你還幫著他騙我，到時候你們我一起修理，而且你不說我也能找到他。”
小金淵皺眉。
卿伶板起臉：“小金淵。”
“他…”小金淵猶豫了一下，最後還是道，“淮城。”
故妄順要走時他就留了個心眼，反正卿伶也睡著了，原本小金淵就還在院子裏與那些花草聊天，這會兒也就光明正大地偷聽了起來。
故妄和青左的話他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的，也知道他要去淮城了。
聽到這個名字，卿伶心裏就是一緊。
畢竟淮城此時對於她來說就是無期地老家，故妄去淮城加上在海臨淵的事，她沒辦法不聯系在一起。
那日無期倉皇逃走，自己雖然被故妄帶回來了，但不代表就會善罷甘休。
故妄表面上沒說，但他有多錙銖必較，卿伶比誰都清楚。
所以這會兒故妄去淮城，還能是為什麽？
她立刻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，小金淵從桌上跳下來用枝條纏住她：“你去哪裏？”
“找他。”
小金淵：“他肯定是要替你去出氣的，你就不必去了，那些人狡詐心狠，萬一又把你弄去這個海那個海的，你怎麽辦？！”
卿伶反問：“那萬一他遇到危險怎麽辦？”
“他怎麽會？”小金淵很篤定，“整個魔界都是他說了算，怎麽可能會有危險，既然他不讓你去，那你就不該去冒險。”
卿伶嘆了口氣，將他纏住自己的枝條給掰開：“那整個鬼界也是我說了算，我為什麽會有危險呢？”
“可是你之前……”
“那是因為沒有防備，是我不小心了。”卿伶說，“他們對我做的，我也是要討回來的，不能讓故妄為我冒險。”
“更何況，我也擔心他。”卿伶摸摸他的頭，“你能理解的對不對，不能只是他對我好，我也要對他好。”
小金淵搖頭，無賴說：“我不懂，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我不懂。”
“那你只要知道我現在只想去找他就可以了。”卿伶堅定地說，“不放開的話我就把你插在土裏了。”
“相信我，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。”
小金淵看了她半天，嘰嘰歪歪地收了手：“我就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情情愛愛，一個為了一個，非要接二連三的去…”
他走在前面，明顯是一副也要跟著去的樣子：“走吧走吧。”
卿伶莞爾，也就隨著他去了。
此時的淮城與之前不同，解決了“時疫”後，城中又開始熱鬧了起來。
無期此時正處在之前刑場的地下，他過去制造出來的幻境裏。
古雨嫣坐在一旁，看無期熟練地在墻上畫著鎖魂陣，沈默不語。
自海臨淵拿到魂靈珠失敗，無期就將大家帶來了這裏，但仙尊來了以後就走了，也不知去了什麽地方，只說一會兒會來，無期說這是最後一博，這是他母親教他的陣法。
“無期…”古雨嫣站起來，輕聲問，“如今你也是修士，以後我可以帶你去天下任何的地方修煉尋寶，為什麽就一定要拿回身體呢？”
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，無期回頭：“那是我的，為何不拿回來？”
“但……”古雨嫣頓了頓，“如果拿不回來呢？”
“不會的。”無期說，“你忘了……”
他話音戛然而止。
古雨嫣沒聽到接下來的話：“什麽？”
無期本想說之前故妄和林鄞之在這鎖魂陣裏神志不清大打出手，這次也是一樣。
但古雨嫣並不知道上次的陣也是他畫的。
“沒什麽。”無期走到她面前，輕聲說，“沒事，今日結束，我們的東西就都可以回來了。”
古雨嫣沈默一瞬，道：“我覺得故妄不會做那樣的事了。”
“什麽？”無期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說什麽，“你說魔縫？”
“故妄現在心心念念都是鬼主。”古雨嫣說，“鬼主不是個有壞心的人，故妄自然也不會選擇傷她的心。”
無期眼底的陰鷙閃過，他掰過古雨嫣的肩膀看著自己：“雨嫣，你為什麽總是心軟？”
“再如何故妄都是魔族，卿伶也是鬼修，他們兩人註定是要與我們對立的。”無期沈重地說，“再說，你覺得我們做了這樣的事，故妄會選擇放過我們嗎？”
“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。”
“你……”
古雨嫣話沒說完，原本設下的幻境卻突然動了，兩人神色一變，紛紛擡頭。
幻境的府門外，故妄站在那裏，一身紅衣仿佛與周圍大紅色的綢帶交合在了一起，好像他才是這裏的主人。
無期看了一下，只來了故妄一個人，這倒是他沒想到的。
故妄步伐很慢，一步一步地從門口走進來，但又像是抓住了兩個人的命門，讓人不由得呼吸都慢了些許。
打量似的看了眼四周，故妄發出一聲嗤笑：“一點長進都沒有，也只能拿著過去的東西來做做最後地籌碼了。”
無期很快冷靜下來，他將古雨嫣往後擋了一下：“故妄，這裏是我的地盤，你一個人也敢來？”
故妄挑唇：“你的地盤？”
“這樣嗎？”
說罷，他擡起手，指尖早就放好的佛珠四散開來，頓時就將周圍的擺設打得七零八碎，故妄又淡淡問了一遍：“怎麽樣？你的地盤？”
無期沈了口氣，此時書壹又不知道去哪裏了，他打不過故妄，不能跟他硬碰硬。
他不動聲色地後退，同時在背後給身後的古雨嫣遞了個手勢。
古雨嫣看到了，她擡眸看了眼故妄，垂眸站到一邊。
故妄像是沒看到古雨嫣似的，只是徑直走向了無期，無期拿出自己的佩劍提防。
但故妄在看到他手上那把劍時卻是笑了出來，他拂袖忽的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。
一只手有條不絮地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輕輕點著，另一只手卻是擡了起來，拿著一顆佛珠。
“什麽樣的人配什麽樣的東西。”故妄看著他手中的劍，說，“你也只配這種……”
他故意拖長了調子：“廢鐵。”
他眼尾挑起來，多了幾分深色：“林鄞之，別太把自己當回事。”
自己的身份遲早都要暴露，無期對此沒有多意外，他沈聲道：“故妄，你就是個白眼狼，當初是誰為了不讓你入魔，為你東奔西走你都忘了嗎？”
“如今我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！”
“是誰？”故妄低笑，“只有我夫人啊。”
這個夫人是誰不言而喻，無期怒了：“你！！”
“你以為你以前是在幫我？”故妄嘲諷道，“林鄞之，你惺惺作態連自己都能騙過去。”
聽到這話，古雨嫣皺了下眉，朝著故妄看過去。
故妄視而不見，慢慢道：“看戲一樣看著那兩個蠢貨來冷宮戲弄我，看完戲了你高興了就來扶我一把，扮演好哥哥。”
“說著不讓我入魔，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向魔界，只為了寧昭那一句讓你不受血脈折磨。”
故妄說這話時一點也看不出來生氣，反而講笑話一樣的，自己笑得很開心：“你說這是為我？”
無期楞住：“你怎麽…”
“我怎麽知道？”故妄覺得他有時候是真的蠢得讓人不忍心，“自然是我有腦子。”
“不過，那些我都不放在心上，畢竟你在我這兒就是個不入眼的死人。”故妄擡眼，眼底的殺意一點點地漫了出來，“你想怎麽對付雲咎峰的那個，那是你的事，只不過你千不該萬不該，去動我的人。”
以故妄為中心，他周身的魔氣似乎都要籠罩住整個幻境，他依舊坐著沒有動。
只道：“那只手碰的她？”
他扔出一顆佛珠，那佛珠打在了無期的左手上：“這只。”
無期躲了一下，但另一個緊接而來又打中了他的右手：“還是這只。”
無期手抖了抖，擡劍在自己面前劃了一道結界：“雨嫣！”
他回頭，卻見古雨嫣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古雨嫣問：“他說的，是真的嗎？”
故妄聳肩：“當然不是真的。”
無期也立刻道：“當然不是！”
兩人的話幾乎重合在一起，故妄沒有克制地笑出聲：“你看，即便是這樣，他也不會承認，要是你那點本事有你嘴巴這麽硬就好了。”
“原本我不想管你的事。”他終於站了起來，動了動手腕，緩緩說，“但是現在我反悔了，就憑你，拿回了那個身體也不過是個廢物。”
他拿了塊手帕出來，覆在手裏，而後瞬間閃身上前，掐住了無期的脖子。
就連碰到他，故妄都覺得臟。
“故妄，你放開他！”古雨嫣抽出劍，刺向故妄的手，但故妄只微微偏頭，一顆佛珠就打中了他的劍。
無期道：“雨嫣，把陣打開！”
這時，一人怒氣沖沖從外面沖進來：“我看你是瘋了！”
古雨嫣面露喜色：“仙尊！”
這裏只有書壹仙尊修為最高了。
書壹抽出劍來，朝著故妄襲去。
故妄輕嘖一聲，放開手：“怎麽也有一個上趕著送死的。”
“你得意什麽。”書壹冷聲道，“以為上一世毀了魔縫就誰也瞧不上了嗎？”
“是啊。”故妄輕松躲開他的攻勢，懶懶道，“就算沒有毀，我也瞧不上你。”
“追過來有什麽用呢？”他歪過頭，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紅痕，“她也是我的。”
看到那個痕跡，書壹眼神瞬間就暗了，周身怒意四起：“你對她做了什麽？”
“情到深處，無法自拔。”故妄笑說，“該做的不該做的，自然都做了。”
他挑釁道：“但是你不行，阿伶看都不願意看你。”
書壹持劍朝著他的脖子砍過去，劍意一起，周圍都刮起了風。
故妄紋絲不動，他手中的佛珠發著紅光，撒出去的一瞬間，佛珠上的小劍化作無數的劍意也朝著書壹打過去。
無期趁機想要去啟動陣法，卻被書壹突然吼住：“蠢貨！那陣法對他沒用！”
無期一楞：“怎麽可能！”
書壹看向志在必得的故妄：“你和雲咎峰的那個，是不是早就分成了兩個人？”
“不是一體的兩個魂魄。”他皺眉，“是一善一惡的極致。”
故妄挑唇：“是又如何？”
聽到這話，無期和古雨嫣頓時臉色大變。
“一善一惡。”無期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，“不可能…”
故妄回頭，笑得恣意：“還在幻想什麽？你早就該死了，利用蕭月給你聚集了那麽多魂魄，但現在的你，不也什麽都不是？”
他滿是惡意地說：“至始至終，你覺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，都是我啊。”
“你要是用了這陣。”書壹扭頭呵斥道，“你也回不去那個身體，那是故妄和那個人的事！”
無期緊緊捏著手。
所以上一世他死了，是故妄的那個魂進了他的身體，所以一切都是故妄的，他從頭到尾都不如他。
寧昭說的也是假的嗎？他才是那個最該死的的人？
無期搖頭：“不可能！”
他的劍瞬間擡起來，插進了一旁的石縫裏，頓時整個幻境都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原來那個地下洞穴。
洞穴周圍陣法都顯示出來。
無期說：“即便是這樣，現在故妄死了，那個身體也死了，那就是我的！”
故妄哈哈笑起來：“說你蠢你非要表現。”
受到這陣法的影響，他周身的魔氣更為明顯了，整個人邪魅又危險：“不知道這樣還有一種可能嗎？”
他低聲說：“我這惡鬼的魂越惡，再把你們都殺掉。”
他就要將佛珠像上次一樣堵住陣眼，卻突然挑眉發現整個陣有些不同了，那些陣眼都不見了。
故妄眉心壓了一下又散開。
這一次的無期倒是聰明了點，沒有再將陣眼那麽明晃晃得留下來，既然如此，要找到就要花一些時間。
這麽想著，故妄幹脆就不在意陣法了，他擡起眼，脖子上的魔紋也泛著紅色，像是血液以往刺目。
“來吧。”故妄笑著說，“讓我看看，你們憑著這個陣法能撐多久。”
他猛然逼近書壹：“讓我看看，先從你哪裏下手。”
“眼睛吧。”他說，“總是看著阿伶，我不喜歡。”
無期提前給古雨嫣設下了符術，讓她不受陣法影響，這會兒與她對上視線，著急地說：“雨嫣，托著他，他遲早會被虧空的。”
古雨嫣忽然問：“這個陣法是你的，你才能改是不是？”
無期一楞：“我…”
古雨嫣微微垂眸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而此時地面上，卿伶趕到時，正好看到青左一行人守在刑場外。
見到她來，青左立刻攔住她：“鬼主。”
淮城的凡人察覺不到，但卿伶卻發現這裏魔氣沖天，除了地下的人還有誰。
卿伶：“我去找他。”
青左沒讓：“主子吩咐過。”
所以故妄早就知道她一定會找過來，還提前做好準備了。
卿伶吸了口氣：“你記不記得，我曾經在你眉心印下了一個鬼主印。”
青左頓了下。
趁此機會，卿伶猛地沖了過去。
青左正要攔住，卻被另一個人給擋住，看到來人，他停住了動作：“少公子。”
別人不知道，但青左卻比任何人都清楚，這個殼子裏裝的是誰。
林庚亭嗯了一聲：“讓開。”
青左搖頭：“這件事您不能插手。”
林庚亭看著卿伶的背影，忽的道：“我不是為她來。”
這話說得簡短，但青左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緊隨其後的宋端等人也要跟著去，林庚亭頭也沒回道：“帶上雲咎峰的弟子一起，讓淮城的百姓先出城。”
宋端很快明白過來，立刻回答道：“好！”
無期選在這個地方，無非就是還拿著一城的百姓姓性命做要挾，百姓都是無辜的，不可牽連。
卿伶不知道後面的情況，她落在地上時，明顯就被這鎖魂陣給逼得往後退了好幾步。
又是這個東西。
她擡眸看去，故妄像是這地下的修羅，滿手都是血，而與他纏鬥在一起的書壹一只眼已經血肉模糊。
卿伶沒法估計他有沒有受傷，但這個情況不能這麽下去，忍著強烈的魂體脫離感，卿伶擡起手：“起！”
無數的鬼氣從地下冒了起來，擋住了正在發著光的墻上的陣法。
這動靜讓整個地下的人都是一楞，紛紛看過來。
幾乎是一瞬間，故妄就出現在她面前，他擡起手又放下去：“青左！”
“是我自己闖進來的。”卿伶觀察了一下他的情況，“你沒受傷吧？”
故妄平覆了一下：“我沒那麽沒用。”
卿伶看向他的手。
故妄指著書壹：“這是他的。”
順著他的動作，卿伶看清了此時書壹的模樣，一身白衣被血染的有些狼狽，早已沒有了以往溫潤的模樣，眼底滿是不加掩飾的殺意和陰鷙。
這時，跟在後面的林庚亭也到了。
整個地下一下子安靜了下來，只有杯擋住的隱隱的陣法的光露出來，氣氛緊繃著。
看到林庚亭，古雨嫣和無期表情不一，前者神色覆雜有些心虛，後者卻滿是恨意。
林庚亭走到無期面前：“你很恨我。”
無期沈聲道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林庚亭又道：“想拿回身體？”
無期不說話，但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古雨嫣張了張嘴：“師兄……”
林庚亭冷聲問：“在汀幽澤，你中了幻靈蛇毒時，說要提師兄拿回東西，是說他？”
古雨嫣低頭：“是。”
所以不是中了所謂的魔界的攝魂術，是她那時候就知道這個人是誰。
林庚亭點頭轉向故妄和卿伶：“他交給我。”
故妄看他一眼，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。
無期皺眉問：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林庚亭將劍扔在地上，而後擡眸道：“不是說我搶了你的身體？既然如此，那你就來拿回去。”
此話一出，眾人皆是面露異色。
就連卿伶都忍不住驚訝。
故妄卻是沒多大反應，一點也不意外似的，他慢條斯理地施了個法將自己手上的血弄幹凈，而後輕輕替卿伶將她耳畔的碎發給挽到而後：“阿伶乖一些，我處理他就來找你。”
卿伶搖頭：“不。”
故妄神色一暗：“嗯？”
“讓我來吧。”卿伶往前走了一步。
故妄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，神色晦暗：“阿伶。”
他實在是怕了，他錯了，即便是與卿伶有了夫妻之實，這個時候他也是怕的，她是他手裏的唯一不確定因素。
他甚至不知道，當她過去，這到底會不會又是一場夢，而她一去不會回來了。
察覺到他情緒的反覆，卿伶覆住故妄的手背：“我不走。”
故妄沒說話，偏頭看了眼書壹，只後悔沒來得及把他另一只眼給弄瞎。
“故妄，不要永遠都在怕我走。”卿伶又道，“你要相信我。”
故妄喉結動了動，下一瞬，唇上被一片柔軟覆蓋住。
卿伶貼著他：“信我，也信你自己。”
良久，故妄閉了閉眼：“好。”
他擡起手，原本這地上就有上次在淮城時破出的一個洞，這會兒被他下了一道結界。
卿伶懂了他的意思，她走到書壹面前：“我們單獨聊聊吧。”
書壹側過身，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：“你不怕我？”
卿伶笑了下：“你不是說，事在人為。”
“我沒那麽沒用。”
沈默一瞬，書壹笑了下，收起劍，進入了那個結界裏。
卿伶回頭看了故妄一眼，對他輕輕一笑：“等我。”
說罷，也進了結界裏。
而另一頭，林庚亭擡手就毀掉了卿伶覆蓋在墻壁上的鬼氣，整個陣法都露出來，他道：“來吧，拿回去。”
“如果你有本事的話。”
無期緊緊盯著他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“既然覺得我搶了你的身體。”林庚亭道，“這鎖魂陣將魂魄逼出來後，看你能不能回到你的身體。”
他話音一落，一顆佛珠破空而來，打中了無期。
無期口中噴出一口鮮血，他扭頭看向故妄。
故妄此時正不爽著，他直接抓過無期，在他眉心印了一個佛印，又似乎不是，更像是將什麽抽了出來。
“既然如此。”他懶懶道，“那你的也出來好了。”
他將無期給自己設下不被鎖魂陣影響的印給打碎了。
他不高興，別人也別想好過，更何況是他都看不順眼的人，這樣故妄才滿意了，他靠在一旁拍拍手，擺出看戲的姿態：“讓我看看，你們究竟誰才是林鄞之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感謝在2021-11-17 20:46:33~2021-11-18 23:45: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舊 城 。 1個；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求加更、janella、快樂水 10瓶；沒有然後。 6瓶；be with you 5瓶；41448892 2瓶；青雉 1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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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口腹之欲了，那些甜膩的點心對於她來說似乎已經不再那麽重要。
故妄低啞的聲音響在耳畔，帶著惑人心神的致命誘惑, 擦去她眼角的淚痕輕聲問：“阿伶, 這會兒想要什麽？”
卿伶雙眸空茫了一瞬，視線略微有些模糊。
被一雙紅瞳註視著, 仿佛天地都是紅色的，片刻後她擡手覆上故妄的眼睛。
“你。”
這個念頭一起來，就像是被什麽填滿了一般, 她重覆道：“想要你。”
聞言, 故妄在她耳畔沈沈笑著：“這次是排第一了。”
隨後拉著她一同墜入了欲城這無盡的歡愉裏。
卿伶無暇再想其他，或許此時此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，她想要找的都在這裏。
三日後, 房門被從裏面打開。
小金淵正在院子裏百無聊賴地同花草玩著，聞聲一骨碌就連根帶莖地爬上了樓。
他趴在木欄上, 瞪著才出門的故妄：“你們幹什麽了！我叫了三天都沒人理我！”
故妄輕睨他一眼：“小聲些, 她在睡覺。”
小金淵：“？”
他繞到故妄身後探頭看去, 卿伶此時蓋著被子確實睡得正香。
故妄：“待她醒來, 陪著她。”
見他就要離開，小金淵變成人形：“你要去哪？”
“有事。”他看著小金淵，“上次給你的佛珠呢？”
小金淵不明所以地將那個在南楚門故妄給的佛珠拿出來，故妄接過去，指尖點在上面畫了幾下：“守好她。”
說罷，便將佛珠又扔回了小金淵懷裏。
待他走後，小金淵才小聲進了房間, 此時的卿伶被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頭, 但臉色卻比那日從海臨淵回來要好很多。
卿伶喜歡睡覺這點小金淵倒是知道的, 難道這兩人就在房裏睡了三天？不合理啊。
他坐在椅子上，卻忽的發現卿伶露出來的一點脖子上有些許紅痕，他歪歪頭盯著看了許久。
而故妄才出了院子，青左早就候在了那裏：“主子。”
“嗯。”故妄眼也沒擡，正細細地摩挲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綢，那是卿伶晚上扯下來又給他親自系上去的，“人在哪？”
作為常年在魔界的青左，比誰都要明白主子這三日是去做了什麽，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主子一眼，見他眉眼中透著輕快。
這是以往從未見過的。
青左輕聲說：“淮城。”
故妄輕嗤了聲：“我還當去了哪裏。”
“雲咎峰呢？”
青左說：“書壹是雲咎峰的上仙尊，掌門很是重視，怕是不會輕易把人放在我們手裏，林鄞之得了掌門的令也在找，怕是快找到了。”
“不放？”故妄勾了下唇，“那就讓他死在那裏。”
卿伶醒來時，外面天色早就黑了，她往旁邊一摸，冰涼的，這觸感讓她瞬間清明睜眼：“故妄？”
小金淵懨懨的聲音傳來：“他走了。”
卿伶這才看到小金淵坐在桌子上晃著腿，看樣子是來了很久了，她下意識拉好被子，卻發現故妄已經將她的衣裙都清理過還給她穿好了。
想著這幾日的荒唐，她輕咳一聲坐起來：“你怎麽在這？”
小金淵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，原本懨懨的神色都活了起來：“我不該在這裏嗎？睡一覺你竟然都覺得我不該在這裏了？”
卿伶：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你就是這個意思！”小金淵雙臂環抱，氣鼓鼓道，“這才三天，你就把我忘了，你做什麽了？”
這哪能說？
見她沈默，小金淵悲從中來，低低啜泣：“自從你跟了他，你們就不需要我了是不是？”
怎麽還哭起來了，卿伶掀開被子下床：“不是……嘶。”
她下意識揉了揉腰。
這個動作太過自然，小金淵停住假哭，剛要問她怎麽了，卻見到她脖子露出來的那些紅痕，這比蓋上被子時還要鮮明。
小金淵歪了下頭，盯著她的脖子：“這裏應該沒有蟲子。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她擡手捂住了脖子，這得怪故妄，他是真的想要將她吃了。
像是想通了什麽，小金淵突然跳了起來，臉色通紅地在桌上走來走去：“我就說！我就說他為什麽要突然讓我走，原來是這樣！你們在這裏面待了三天！你們居然居然……你嗓子都這樣了！”
“真是……”他找不出詞來了，“他真不是人，才把你從海臨淵救出來他就下手！”
卿伶嗓子確實有些幹澀，還有些沙啞，沒辦法只好按住了他的肩膀：“小孩子懂什麽？”
小金淵：“我是神木！不是小孩子！我幾萬歲了！”
“還有這個故妄！”他生氣地扭頭，“居然提起褲子就走了！我呸！”
卿伶：“……”
饒是她在怎麽覺得正常，這會兒都覺得被他說得有些不自在了。
不過只是片刻，她就抓住了小金淵話裏的重點：“他去哪裏了？”
“說是有事，我也不知道。”他說，“讓我好好陪你，這是我能做的嗎？在這房裏做羞羞的又不是我！”
卿伶輕輕咬了下牙，捏住他的臉：“小金淵，不許再說了。”
小金淵沖她吐吐舌頭：“略。”
卿伶坐下來倒了杯茶潤潤喉，看到杯子時又不受控制地紅了臉。
每次她說想喝水時，故妄都會起來給她倒杯水，不過杯子永遠不到她的嘴邊，因為他只會說：“我來餵你。”
但又不是那麽個餵法了。
小金淵簡直沒眼看，把頭轉到了另一邊。
放下杯子，卿伶這幾日渾噩起伏的思緒終於清楚了些，轉念一想有些不對，故妄巴不得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邊，怎麽可能一醒來就出去了？
還不告訴小金淵，這麽沒頭沒尾的事情，不像他的作風。
卿伶拿出故妄之前給的佛珠，引出一抹鬼氣出來：“去。”
小金淵別頭：“你要找他？”
“嗯。”
小金淵小聲說：“他或許有自己的事，過不久就回來了，你就這麽一刻也離不得？”
卿伶搖頭：“他要做什麽應該會告訴我，但這次沒有。”
以前故妄總將她的話記得一清二楚，她不喜歡故妄瞞著自己做什麽，所以故妄知道後大可能不會再做。
這次既然特意讓小金淵陪著自己，但他人卻不見了，不像是他的作風。
鬼氣已經飄了出去，小金淵有些急了：“你這幾日都……沒好好休息，你管他做什麽呢！”
著語氣不對。
卿伶回頭：“你知道他去哪了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。”卿伶平靜地說，“你還幫著他騙我，到時候你們我一起修理，而且你不說我也能找到他。”
小金淵皺眉。
卿伶板起臉：“小金淵。”
“他…”小金淵猶豫了一下，最後還是道，“淮城。”
故妄順要走時他就留了個心眼，反正卿伶也睡著了，原本小金淵就還在院子裏與那些花草聊天，這會兒也就光明正大地偷聽了起來。
故妄和青左的話他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的，也知道他要去淮城了。
聽到這個名字，卿伶心裏就是一緊。
畢竟淮城此時對於她來說就是無期地老家，故妄去淮城加上在海臨淵的事，她沒辦法不聯系在一起。
那日無期倉皇逃走，自己雖然被故妄帶回來了，但不代表就會善罷甘休。
故妄表面上沒說，但他有多錙銖必較，卿伶比誰都清楚。
所以這會兒故妄去淮城，還能是為什麽？
她立刻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，小金淵從桌上跳下來用枝條纏住她：“你去哪裏？”
“找他。”
小金淵：“他肯定是要替你去出氣的，你就不必去了，那些人狡詐心狠，萬一又把你弄去這個海那個海的，你怎麽辦？！”
卿伶反問：“那萬一他遇到危險怎麽辦？”
“他怎麽會？”小金淵很篤定，“整個魔界都是他說了算，怎麽可能會有危險，既然他不讓你去，那你就不該去冒險。”
卿伶嘆了口氣，將他纏住自己的枝條給掰開：“那整個鬼界也是我說了算，我為什麽會有危險呢？”
“可是你之前……”
“那是因為沒有防備，是我不小心了。”卿伶說，“他們對我做的，我也是要討回來的，不能讓故妄為我冒險。”
“更何況，我也擔心他。”卿伶摸摸他的頭，“你能理解的對不對，不能只是他對我好，我也要對他好。”
小金淵搖頭，無賴說：“我不懂，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我不懂。”
“那你只要知道我現在只想去找他就可以了。”卿伶堅定地說，“不放開的話我就把你插在土裏了。”
“相信我，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。”
小金淵看了她半天，嘰嘰歪歪地收了手：“我就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情情愛愛，一個為了一個，非要接二連三的去…”
他走在前面，明顯是一副也要跟著去的樣子：“走吧走吧。”
卿伶莞爾，也就隨著他去了。
此時的淮城與之前不同，解決了“時疫”後，城中又開始熱鬧了起來。
無期此時正處在之前刑場的地下，他過去制造出來的幻境裏。
古雨嫣坐在一旁，看無期熟練地在墻上畫著鎖魂陣，沈默不語。
自海臨淵拿到魂靈珠失敗，無期就將大家帶來了這裏，但仙尊來了以後就走了，也不知去了什麽地方，只說一會兒會來，無期說這是最後一博，這是他母親教他的陣法。
“無期…”古雨嫣站起來，輕聲問，“如今你也是修士，以後我可以帶你去天下任何的地方修煉尋寶，為什麽就一定要拿回身體呢？”
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，無期回頭：“那是我的，為何不拿回來？”
“但……”古雨嫣頓了頓，“如果拿不回來呢？”
“不會的。”無期說，“你忘了……”
他話音戛然而止。
古雨嫣沒聽到接下來的話：“什麽？”
無期本想說之前故妄和林鄞之在這鎖魂陣裏神志不清大打出手，這次也是一樣。
但古雨嫣並不知道上次的陣也是他畫的。
“沒什麽。”無期走到她面前，輕聲說，“沒事，今日結束，我們的東西就都可以回來了。”
古雨嫣沈默一瞬，道：“我覺得故妄不會做那樣的事了。”
“什麽？”無期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說什麽，“你說魔縫？”
“故妄現在心心念念都是鬼主。”古雨嫣說，“鬼主不是個有壞心的人，故妄自然也不會選擇傷她的心。”
無期眼底的陰鷙閃過，他掰過古雨嫣的肩膀看著自己：“雨嫣，你為什麽總是心軟？”
“再如何故妄都是魔族，卿伶也是鬼修，他們兩人註定是要與我們對立的。”無期沈重地說，“再說，你覺得我們做了這樣的事，故妄會選擇放過我們嗎？”
“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。”
“你……”
古雨嫣話沒說完，原本設下的幻境卻突然動了，兩人神色一變，紛紛擡頭。
幻境的府門外，故妄站在那裏，一身紅衣仿佛與周圍大紅色的綢帶交合在了一起，好像他才是這裏的主人。
無期看了一下，只來了故妄一個人，這倒是他沒想到的。
故妄步伐很慢，一步一步地從門口走進來，但又像是抓住了兩個人的命門，讓人不由得呼吸都慢了些許。
打量似的看了眼四周，故妄發出一聲嗤笑：“一點長進都沒有，也只能拿著過去的東西來做做最後地籌碼了。”
無期很快冷靜下來，他將古雨嫣往後擋了一下：“故妄，這裏是我的地盤，你一個人也敢來？”
故妄挑唇：“你的地盤？”
“這樣嗎？”
說罷，他擡起手，指尖早就放好的佛珠四散開來，頓時就將周圍的擺設打得七零八碎，故妄又淡淡問了一遍：“怎麽樣？你的地盤？”
無期沈了口氣，此時書壹又不知道去哪裏了，他打不過故妄，不能跟他硬碰硬。
他不動聲色地後退，同時在背後給身後的古雨嫣遞了個手勢。
古雨嫣看到了，她擡眸看了眼故妄，垂眸站到一邊。
故妄像是沒看到古雨嫣似的，只是徑直走向了無期，無期拿出自己的佩劍提防。
但故妄在看到他手上那把劍時卻是笑了出來，他拂袖忽的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。
一只手有條不絮地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輕輕點著，另一只手卻是擡了起來，拿著一顆佛珠。
“什麽樣的人配什麽樣的東西。”故妄看著他手中的劍，說，“你也只配這種……”
他故意拖長了調子：“廢鐵。”
他眼尾挑起來，多了幾分深色：“林鄞之，別太把自己當回事。”
自己的身份遲早都要暴露，無期對此沒有多意外，他沈聲道：“故妄，你就是個白眼狼，當初是誰為了不讓你入魔，為你東奔西走你都忘了嗎？”
“如今我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！”
“是誰？”故妄低笑，“只有我夫人啊。”
這個夫人是誰不言而喻，無期怒了：“你！！”
“你以為你以前是在幫我？”故妄嘲諷道，“林鄞之，你惺惺作態連自己都能騙過去。”
聽到這話，古雨嫣皺了下眉，朝著故妄看過去。
故妄視而不見，慢慢道：“看戲一樣看著那兩個蠢貨來冷宮戲弄我，看完戲了你高興了就來扶我一把，扮演好哥哥。”
“說著不讓我入魔，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向魔界，只為了寧昭那一句讓你不受血脈折磨。”
故妄說這話時一點也看不出來生氣，反而講笑話一樣的，自己笑得很開心：“你說這是為我？”
無期楞住：“你怎麽…”
“我怎麽知道？”故妄覺得他有時候是真的蠢得讓人不忍心，“自然是我有腦子。”
“不過，那些我都不放在心上，畢竟你在我這兒就是個不入眼的死人。”故妄擡眼，眼底的殺意一點點地漫了出來，“你想怎麽對付雲咎峰的那個，那是你的事，只不過你千不該萬不該，去動我的人。”
以故妄為中心，他周身的魔氣似乎都要籠罩住整個幻境，他依舊坐著沒有動。
只道：“那只手碰的她？”
他扔出一顆佛珠，那佛珠打在了無期的左手上：“這只。”
無期躲了一下，但另一個緊接而來又打中了他的右手：“還是這只。”
無期手抖了抖，擡劍在自己面前劃了一道結界：“雨嫣！”
他回頭，卻見古雨嫣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古雨嫣問：“他說的，是真的嗎？”
故妄聳肩：“當然不是真的。”
無期也立刻道：“當然不是！”
兩人的話幾乎重合在一起，故妄沒有克制地笑出聲：“你看，即便是這樣，他也不會承認，要是你那點本事有你嘴巴這麽硬就好了。”
“原本我不想管你的事。”他終於站了起來，動了動手腕，緩緩說，“但是現在我反悔了，就憑你，拿回了那個身體也不過是個廢物。”
他拿了塊手帕出來，覆在手裏，而後瞬間閃身上前，掐住了無期的脖子。
就連碰到他，故妄都覺得臟。
“故妄，你放開他！”古雨嫣抽出劍，刺向故妄的手，但故妄只微微偏頭，一顆佛珠就打中了他的劍。
無期道：“雨嫣，把陣打開！”
這時，一人怒氣沖沖從外面沖進來：“我看你是瘋了！”
古雨嫣面露喜色：“仙尊！”
這裏只有書壹仙尊修為最高了。
書壹抽出劍來，朝著故妄襲去。
故妄輕嘖一聲，放開手：“怎麽也有一個上趕著送死的。”
“你得意什麽。”書壹冷聲道，“以為上一世毀了魔縫就誰也瞧不上了嗎？”
“是啊。”故妄輕松躲開他的攻勢，懶懶道，“就算沒有毀，我也瞧不上你。”
“追過來有什麽用呢？”他歪過頭，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紅痕，“她也是我的。”
看到那個痕跡，書壹眼神瞬間就暗了，周身怒意四起：“你對她做了什麽？”
“情到深處，無法自拔。”故妄笑說，“該做的不該做的，自然都做了。”
他挑釁道：“但是你不行，阿伶看都不願意看你。”
書壹持劍朝著他的脖子砍過去，劍意一起，周圍都刮起了風。
故妄紋絲不動，他手中的佛珠發著紅光，撒出去的一瞬間，佛珠上的小劍化作無數的劍意也朝著書壹打過去。
無期趁機想要去啟動陣法，卻被書壹突然吼住：“蠢貨！那陣法對他沒用！”
無期一楞：“怎麽可能！”
書壹看向志在必得的故妄：“你和雲咎峰的那個，是不是早就分成了兩個人？”
“不是一體的兩個魂魄。”他皺眉，“是一善一惡的極致。”
故妄挑唇：“是又如何？”
聽到這話，無期和古雨嫣頓時臉色大變。
“一善一惡。”無期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，“不可能…”
故妄回頭，笑得恣意：“還在幻想什麽？你早就該死了，利用蕭月給你聚集了那麽多魂魄，但現在的你，不也什麽都不是？”
他滿是惡意地說：“至始至終，你覺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，都是我啊。”
“你要是用了這陣。”書壹扭頭呵斥道，“你也回不去那個身體，那是故妄和那個人的事！”
無期緊緊捏著手。
所以上一世他死了，是故妄的那個魂進了他的身體，所以一切都是故妄的，他從頭到尾都不如他。
寧昭說的也是假的嗎？他才是那個最該死的的人？
無期搖頭：“不可能！”
他的劍瞬間擡起來，插進了一旁的石縫裏，頓時整個幻境都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原來那個地下洞穴。
洞穴周圍陣法都顯示出來。
無期說：“即便是這樣，現在故妄死了，那個身體也死了，那就是我的！”
故妄哈哈笑起來：“說你蠢你非要表現。”
受到這陣法的影響，他周身的魔氣更為明顯了，整個人邪魅又危險：“不知道這樣還有一種可能嗎？”
他低聲說：“我這惡鬼的魂越惡，再把你們都殺掉。”
他就要將佛珠像上次一樣堵住陣眼，卻突然挑眉發現整個陣有些不同了，那些陣眼都不見了。
故妄眉心壓了一下又散開。
這一次的無期倒是聰明了點，沒有再將陣眼那麽明晃晃得留下來，既然如此，要找到就要花一些時間。
這麽想著，故妄幹脆就不在意陣法了，他擡起眼，脖子上的魔紋也泛著紅色，像是血液以往刺目。
“來吧。”故妄笑著說，“讓我看看，你們憑著這個陣法能撐多久。”
他猛然逼近書壹：“讓我看看，先從你哪裏下手。”
“眼睛吧。”他說，“總是看著阿伶，我不喜歡。”
無期提前給古雨嫣設下了符術，讓她不受陣法影響，這會兒與她對上視線，著急地說：“雨嫣，托著他，他遲早會被虧空的。”
古雨嫣忽然問：“這個陣法是你的，你才能改是不是？”
無期一楞：“我…”
古雨嫣微微垂眸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而此時地面上，卿伶趕到時，正好看到青左一行人守在刑場外。
見到她來，青左立刻攔住她：“鬼主。”
淮城的凡人察覺不到，但卿伶卻發現這裏魔氣沖天，除了地下的人還有誰。
卿伶：“我去找他。”
青左沒讓：“主子吩咐過。”
所以故妄早就知道她一定會找過來，還提前做好準備了。
卿伶吸了口氣：“你記不記得，我曾經在你眉心印下了一個鬼主印。”
青左頓了下。
趁此機會，卿伶猛地沖了過去。
青左正要攔住，卻被另一個人給擋住，看到來人，他停住了動作：“少公子。”
別人不知道，但青左卻比任何人都清楚，這個殼子裏裝的是誰。
林庚亭嗯了一聲：“讓開。”
青左搖頭：“這件事您不能插手。”
林庚亭看著卿伶的背影，忽的道：“我不是為她來。”
這話說得簡短，但青左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緊隨其後的宋端等人也要跟著去，林庚亭頭也沒回道：“帶上雲咎峰的弟子一起，讓淮城的百姓先出城。”
宋端很快明白過來，立刻回答道：“好！”
無期選在這個地方，無非就是還拿著一城的百姓姓性命做要挾，百姓都是無辜的，不可牽連。
卿伶不知道後面的情況，她落在地上時，明顯就被這鎖魂陣給逼得往後退了好幾步。
又是這個東西。
她擡眸看去，故妄像是這地下的修羅，滿手都是血，而與他纏鬥在一起的書壹一只眼已經血肉模糊。
卿伶沒法估計他有沒有受傷，但這個情況不能這麽下去，忍著強烈的魂體脫離感，卿伶擡起手：“起！”
無數的鬼氣從地下冒了起來，擋住了正在發著光的墻上的陣法。
這動靜讓整個地下的人都是一楞，紛紛看過來。
幾乎是一瞬間，故妄就出現在她面前，他擡起手又放下去：“青左！”
“是我自己闖進來的。”卿伶觀察了一下他的情況，“你沒受傷吧？”
故妄平覆了一下：“我沒那麽沒用。”
卿伶看向他的手。
故妄指著書壹：“這是他的。”
順著他的動作，卿伶看清了此時書壹的模樣，一身白衣被血染的有些狼狽，早已沒有了以往溫潤的模樣，眼底滿是不加掩飾的殺意和陰鷙。
這時，跟在後面的林庚亭也到了。
整個地下一下子安靜了下來，只有杯擋住的隱隱的陣法的光露出來，氣氛緊繃著。
看到林庚亭，古雨嫣和無期表情不一，前者神色覆雜有些心虛，後者卻滿是恨意。
林庚亭走到無期面前：“你很恨我。”
無期沈聲道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林庚亭又道：“想拿回身體？”
無期不說話，但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古雨嫣張了張嘴：“師兄……”
林庚亭冷聲問：“在汀幽澤，你中了幻靈蛇毒時，說要提師兄拿回東西，是說他？”
古雨嫣低頭：“是。”
所以不是中了所謂的魔界的攝魂術，是她那時候就知道這個人是誰。
林庚亭點頭轉向故妄和卿伶：“他交給我。”
故妄看他一眼，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。
無期皺眉問：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林庚亭將劍扔在地上，而後擡眸道：“不是說我搶了你的身體？既然如此，那你就來拿回去。”
此話一出，眾人皆是面露異色。
就連卿伶都忍不住驚訝。
故妄卻是沒多大反應，一點也不意外似的，他慢條斯理地施了個法將自己手上的血弄幹凈，而後輕輕替卿伶將她耳畔的碎發給挽到而後：“阿伶乖一些，我處理他就來找你。”
卿伶搖頭：“不。”
故妄神色一暗：“嗯？”
“讓我來吧。”卿伶往前走了一步。
故妄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，神色晦暗：“阿伶。”
他實在是怕了，他錯了，即便是與卿伶有了夫妻之實，這個時候他也是怕的，她是他手裏的唯一不確定因素。
他甚至不知道，當她過去，這到底會不會又是一場夢，而她一去不會回來了。
察覺到他情緒的反覆，卿伶覆住故妄的手背：“我不走。”
故妄沒說話，偏頭看了眼書壹，只後悔沒來得及把他另一只眼給弄瞎。
“故妄，不要永遠都在怕我走。”卿伶又道，“你要相信我。”
故妄喉結動了動，下一瞬，唇上被一片柔軟覆蓋住。
卿伶貼著他：“信我，也信你自己。”
良久，故妄閉了閉眼：“好。”
他擡起手，原本這地上就有上次在淮城時破出的一個洞，這會兒被他下了一道結界。
卿伶懂了他的意思，她走到書壹面前：“我們單獨聊聊吧。”
書壹側過身，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：“你不怕我？”
卿伶笑了下：“你不是說，事在人為。”
“我沒那麽沒用。”
沈默一瞬，書壹笑了下，收起劍，進入了那個結界裏。
卿伶回頭看了故妄一眼，對他輕輕一笑：“等我。”
說罷，也進了結界裏。
而另一頭，林庚亭擡手就毀掉了卿伶覆蓋在墻壁上的鬼氣，整個陣法都露出來，他道：“來吧，拿回去。”
“如果你有本事的話。”
無期緊緊盯著他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“既然覺得我搶了你的身體。”林庚亭道，“這鎖魂陣將魂魄逼出來後，看你能不能回到你的身體。”
他話音一落，一顆佛珠破空而來，打中了無期。
無期口中噴出一口鮮血，他扭頭看向故妄。
故妄此時正不爽著，他直接抓過無期，在他眉心印了一個佛印，又似乎不是，更像是將什麽抽了出來。
“既然如此。”他懶懶道，“那你的也出來好了。”
他將無期給自己設下不被鎖魂陣影響的印給打碎了。
他不高興，別人也別想好過，更何況是他都看不順眼的人，這樣故妄才滿意了，他靠在一旁拍拍手，擺出看戲的姿態：“讓我看看，你們究竟誰才是林鄞之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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